她终于低声问:“你也是?”并且徐徐将敞开的门关上了。
“不过比你早离开北大荒三年,也没当过教导员。”他迎视着她的目光,一只手一颗一颗地扣上了衣扣。
她双手背在身后,朝墙上一靠,又问:“几师几团?”
“一师二团。”他站着回答。
“我在三师七团。”她仍注视着他,接着说,“我们当年离得很远。”
他说:“现在好像我们离得也不近。”
“对不起,我刚才太不礼貌了。”她用歉意的语调说。既然她和他是兵团战友,既然他并没把她看成一位市长的女儿,而是看成一个返城待业知青,她也就不再将他看成家庭辅导教师了。兵团战友,仅凭这四个字,两个北大荒返城知青就可以互相产生信任,重新寻找到许多许多共同的语言。它是一代人的“口令”。
“我可没什么值得向你表示歉意的。”他和解地坐了下去。
“你的无礼,是骨头里的。”她仍以尖刻的话回答他。不过已不再是反唇相讥的口吻,而是玩笑的口吻了。她在有意进一步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。能在自己家里见到一位兵团战友,她感到高兴起来,补习功课成了并不重要的事,重要的是她面对着一个肯定会和自己有许多共同语言的人。共同语言是内心世界的大气层,它和人需要吃饭一样重要。